【底特律：变人/警探组】坠向深渊.05
05．
他们把那位疯掉的水手交给康纳。“把他绑在货舱，绑牢一点。”船医试图用氯丙嗪、电椅和绞索让水手清醒，没能做到。他们很快放弃了他，并且没有任何道德顾虑地向汉克请示：“也许我们应该把他扔下海。”
言下之意，留着他也没用，浪费补给。
“不，不行。”船长想都没想就说。然后叫来康纳管制这个疯子。康纳接过船医手里因为氯丙嗪而神情淡漠，体温冰冷的水手，把他押进货舱。在运送的短短十分钟间水手清醒过一次，撕咬康纳，试图跳进船舷外漆黑耸动的海中，被康纳一拳打昏。水手的挣扎除了让康纳的袖管上多了几个洞之外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毕竟自动人偶的外壳是钢铁，而一根铁棍儿足以打死瘦弱的成年人——别说一坨有着铁棍密度的拳头了。在原有设置的帮助下，康纳能正确使用“杀人”“击晕”“表达态度”等多个档次的力度。
他把晕厥的水手带到货仓，五花大绑，扔到角落里。棺材里的女士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等康纳抬起头看向她时，又移开眼光。
康纳歪了歪头：“你是否有疑问。”
亡者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康纳离开货仓。水手死了，他原来的工作需要别人承担，而康纳是不错的人选。反正他也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吃饭，而且高效。在迷雾行驶的大约十五个小时之中，康纳一直在工作。确认航向、维修引擎、添燃料、处理船底的缺漏之类。除去维修船体外部这项工作不尽人意（因为材质的原因，自动人偶一下水沉得比秤砣还快），其他的工作效果都优于其他船员。
在工作的间隙，康纳还得去给甲板下绑着的疯子喂饭。
过程简单粗暴，自动人偶卸掉疯子的下巴，把流体食物灌进去，然后把下巴“咔哒”复位。其中撕心裂肺的嚎叫康纳当充耳不闻。等喂食完毕后，他又把水手绑严实，扔回黑暗里，不管水手恐惧的哭号，宛如旋涡中的水草般扭曲人体原理的挣动。亡者女士冷笑了，“现在他不是人，是货物了，对吗？”
康纳把手里的事做完后，才回应：“你可以这么说。社会意义上，他已经死了。”
就算他回到了伦敦，到达了伍夫斯托克港，也会被管理局归类为亡者，抽掉一半灵魂，集中装箱，运往文登湾。
甲板上船员们和汉克在大喊大叫，他们正在和巨型螃蟹作战，撞击使得货舱有一点渗水。亡者说：“你们人偶的运算规则真有意思。它们把他吃掉，而你们把他还剩下的可怜的残骸收集起来，又送给它们反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指的‘它们’是同一个群体吗？”
“你可以这么说。”亡者把他的原话甩了回去。
康纳本来还想继续提问，汉克却嚎着“铁皮罐头快点过来你在下面挖坟啊？！”呼唤他，只好上甲板参加对螃蟹的战斗去了。
他们还是平安到达了文登湾，一过海关，甲板底下的那位淑女就不见踪影，不过她确实留下了两百回声。所以汉克不打算再追究此事。船员们依旧坚持把疯掉的水手处理掉。“刚好我们到了文登湾，把他扔这儿吧。”托马斯说，“我可以帮他补办亡者的认证手续。”
“见鬼，你们都是什么毛病。”汉克。
康纳一声不吭地背着手站在他身后。
“最好的解决办法。”船医也说。“他已经废了。”
汉克扭头下船，托马斯和船医对视一眼，相信船长默认了他们的举动。把货仓里的疯子抬上岸走了。汉克让剩下的船员们把货都卸下来，自己却带着康纳走出码头去往城镇。
他来文登湾主要是做生意，而这次进货的气味不好闻。没有嗅觉的人偶当然不会像前几个愣头青水手一样抱怨“真他妈臭死了”，文登湾的亡者供货人对活人的这些意见很忌讳。惹恼他，汉克面临的可能是大涨价。
货物来源是炼油厂。
文登是个又小又破的地方，这里的城镇建筑低矮，不像是伦敦普及了电汽灯泡，这里习惯用油灯照明，昏暗的黄光沉沉，像是灯罩一样笼着焰心。能见度很低。而这些油灯所用的，并不是汉克前来采购的油——亡者沉默地走着，或者躺在大街上像是一张椅子、坐在角落里像是一个垃圾桶，他们身上积灰，绷带散开，露出灰黑色皱缩的肉体。他们不需要吃和不需要喝，不需要睡觉，如果愿意，可以呆在街上做一个死物做到天荒地老。他们的灵魂不完整，当那残缺的还留在身体里的另一部分灵魂承受不了活着的无望和痛苦拼命嚎叫贯穿腐朽的头颅时，亡者会自己站起来走向炼油厂。
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会分解：尸油，灵魂粉末。
而这些汉克打算运往伦敦的货物。女王和她的眷族会需要它们。
“每回都是新面孔。嗯？”
接待汉克的亡者倒是一直不变。炼油厂的主管抬着下巴指了指康纳，介于全身被绷带缠绕，他的表情尚且不可知。“它没有灵魂。我看得出来。”
“自动人偶。”汉克言简意赅。
“该死，我离开的几十年里伦敦都捣鼓出这些玩意儿了吗？”
“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去了，老伙计。为什么我们不谈谈正事儿？”汉克往前走了一步，把身后康纳的身形完全遮挡。康纳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行。你要多少磅？”
“你有多少？”
“这是个好问题。那我就回答你吧，我有整整好几个仓库。你要多少货我就有多少，看你的小破船装不装得下罢了。”主管转身示意，“随我来。”
他们被带着参观了离码头最近一处仓库，在主管打开大门的一瞬间，难言的气味蔓延开来。汉克作为三者中唯一的活人，被熏了一个大跟头——即使他早有准备，也是如此。康纳提前做好准备扶他，很明显汉克自己能扶好自己。“无论多少次都受不了，我缓缓。”汉克低声说。“请自便。”主管。
一个身影跑过来，抱住了主管的腿。
“嘿，你怎么来了。你饿了吗？”
那时一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脏兮兮的脸，稻草一样的短发，神情麻木。她裹着湿漉漉的黑袍，上面还有结晶盐，明显是被海水一泡再泡失去形状的破布。小孩在被主管如此提问的时候摇了摇头。
尽管他/她？脸色苍白到让人怀疑是否是幽鬼，但汉克还是确信他/她？是一个喘气的活人小孩。
“这孩子怎么在这儿？”他不由得发问。
“她不知道哪一天就过来了。扒着货船上岸的，想送走又不走。”
“文登岛可不适合活人。”尤其不适合幼崽。
“我知道，我知道。”
他们谈论的时间，小孩又不见了。
“操，小兔崽子去哪儿了？！”汉克开始恐慌，活生生的小孩消失在他身边，即使一刻不停注视着，就像是那时……
“不用担心，她对这片很熟。关门的时候把她叫出来就行了。”
“康纳。”汉克扭头。
“——我去找她。”康纳自动接下了他的话，征得点头同意后进入仓库。
“现在我们该继续了？”
……
大约十几分钟后，康纳在一处灯下找到了小孩。
灯是用特殊莹粉涂抹上玻璃，用以照明。因为是储存尸油的仓库，明火和电火花被明令禁止。
小孩正在莹蓝的柔光下睡觉。康纳没有打扰她，站在她身边等着小孩睡醒。
寂静的仓库除了远远传来的主管和汉克的谈话声音，还有别的……沙沙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或者绷带——
康纳锁定了阴影里的人形轮廓。
来者缓缓走进莹蓝灯光中，她裹着黑袍，微笑着说：“又见面了。康纳先生。”是之前的那位“甲板下的淑女”，这次，她好像全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用一开始轻柔有礼的声音打招呼：
“你想看烟花吗？”
“不……你看过烟花吗？”
评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