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变人/900G】大都会.13
久 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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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那一天被永远铭记在历史上：大都会东南方向的工业园区燃起烈火，焰色光和粉尘将半个暴雨的天空点亮。火雨坠落地面，海洋升起黑潮。在公众议论纷纷的时候，平民全部撤离，没有人员伤亡，因为非法机器人组织，所谓的“耶利哥”已经提前发布了预告。
“人类，我们是来请求平等与和谐的。”他们的波斯猫蓝绿眼首领出现在屏幕上，对着机器权侃侃而谈，他来的时候有底牌，也明确告诉所有人，藏在底特律城中有二十三枚放射性炸弹辐射量足以将污染顺着河流洒向整个美国。总署把信号切断了，但宣告仍在继续，对话，停止暴力行为，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回应，将会引爆炸弹。他们派出个特工小组追溯放送信号，无果，耶利哥给了一个地址，届时，那里将会成为地狱，那里将会成为净土，在人类不能触及之地的机械族人能够正常生活。检测专家几乎把工业区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找到。有官员提议直接抹平这个区域，被压下来了。总署一直不肯正式表态，他们把那次宣告看作无聊的恐怖主义视频。这个视频在网上如同地下暗河一样悄悄流动，每天有成百上千的用户上传这些：用手机拍下来的，通过某种骇客方式从总署拷贝下来的，然后总是在十分钟内被删除封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无论被“保持安静”多少次。当那一天来临时园区人员大约有三分之一申请休假，申请驳回。所有人照常工作，和那些发起恐怖袭击的同类的机器一起。九十九台机器人，一名人类，人类是用于确认机器工作无异常的。当两种形态的生命进行接触的时候，人类工人沉闷不透气的手套下蓄满汗水，他短暂闭上眼，想象真正的核弹爆炸时的场景。“我只看到一道光”，自从原子弹发明以来，唯一尝试过这种武器的日本人文字记录如此，一道，白光。然后什么都没有。睁开眼，机器人麻木又程式化的脸。
首先是火。
火烧了快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材料能支撑这种凶猛的烈焰不灭，且越烧越烈，救火员一开始试图扑灭火焰，后来被火势逼退。他们拉出了一个城区的隔离带，人们远远看着从地狱烧向天堂的横亘中庭之渊火，听着金属融熔的声音，像是撕裂，像是重生，他们把机器人留在了那里，它们的仿生皮层被高温舔净，露出金属骨骼发红发光，它们长得一样，一样的骨架子，金属骷髅头颅，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等着被融化，不畏死不恋生，站在火中，眼睛黑洞洞，看着他们。哀悼。阅军。细长的身躯挥动的双臂，随着烈焰的不规则运动摇摆，业火中扑向天空的恶鬼，旋转绽开的千叶莲，不知道。然后，所有人看到一道光。
白，且亮。
人们眼里只有千阳之阳的光和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为了让他牢记，吡湿奴张开了千臂，然后说：
现在我就是死神，世界的毁灭者。
这就是耶利哥获得“合法”地位的原因，靠某种武力，平衡。他们的首领被扣押在总署府，盖文·里德不会怀疑那只波斯猫会在那里受到各式各样的逼供，虚假外交乃至刑讯。他是领导者，他是人质，他是保证人类不发疯的最后一根理智的琴弦，摇摇欲坠，固若蛛丝。
在那次引爆之后马库斯站出来，谈判持续了两周。他们问马库斯那剩下的二十二枚放射性炸弹在哪，无可奉告。底特律出现了大量的人口流失现象，没有人愿意自己家地下室相隔五米的地方埋着放射性炸弹。但也有无数机器人偷渡入境，只要他们逃进那片脏弹遗留的辐射区内，他们就自由了。几乎没有人类敢进去，因为未曾有过人活着出来。原工业区杀死一个健康人只需要三十六小时，通过致死量残留辐射的空气、泥土、水源，一切。他们管它叫诺亚A1。总是试图暴力破解RK200的程序，无果，“你们可以试。如果谈话不成功或者我死亡，我们也有办法处理好剩下的。”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脏弹，也不知道在哪，会不会被引爆，马库斯是不是他们真实的首领。他们发现机器人间的交流方式人类难以理解，那是一种黑箱，某种不同于人类的语言体系，只需要一瞬间的接触，完全无法被机器人以外的方程解读。这是一种劣势。
他们还是不知道剩下的二十二枚是有是无。
这种猜忌、威慑和脆弱的和谐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辐射区和脏弹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盖文走在街头还能看见小屁孩互相骂出门踩核弹把你家炸烂，这些都是有现实依据的。东南城区被完全弃用，隔离带拉了几千米，从东南方向出入城区的所有关卡都会严格检查辐射量。大都会的新地图缺了一大块，像是被恶狗啃去的肉。过了这么几年，已经渐渐结疤。
盖文·里德对诺亚A1没有什么情绪，他没去过，也不评价。让他想起这段城市历史的是这样一封邮件：
来自[ HM.wolfstake2003]：
嗨A.P，我新找到了一批稳定的釱液货源，在想把这些卖给诺亚区。我已经找到Z帮我在那里卖散货了。你能帮我联系一下耶利哥吗？他们会是大客户。费用抽成，我还可以给你以前捞出来的小机器人们打个八折。
他看了看发信时间，是皮特森被杀死之后收到的邮件。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在信件里搜索了一下所谓的“Z”，除了一些关于交易的只言片语没有其他。
盖文把皮特森的邮箱复制到自己的终端上，然后给所谓的“wolfstake2003”发送信息：成交，我需要点货，在哪见面？
没有等到回信。他再次环顾四周，没有需要特殊注意的地方。角落有一个未拆开的包裹，约书亚寄来的。拆开看，人畜无害的精致酒壶。他放回去，离开房间。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珍。
“我卸完货了！”她倚在路灯下，小小的水洼已经干涸，高跟鞋鞋跟带着污迹。
“你跟踪我？”
“我只是找到你。”她微笑着、歪着头说。
这时候盖文的终端收到邮件，他打开一看——来自wolfstake2003：我这儿有些事情，好像有人开始查这批釱了，改在诺亚区见面，你先说服耶利哥的人，我会把第一批货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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